千劫百难见真情,苦尽甘来永相守
冬雪化尽迎春风,腊梅谢去换桃红。寒潭山山脚下,一对男女骑着一黑一白的骏马出现。
这是赵修成亲后,第一次带着尹婵造访莫等闲。两人到莫等闲的草庐前时,莫等闲正在庭院的石椅上喝茶。
“师父!”赵修朗声的打招呼。
“莫伯伯,别来无恙啊。”尹婵下马,笑着行了礼。
“徒儿,这才想起要带媳妇来看师父了?”莫等闲笑道。“老夫还以为有了媳妇就没了师父了……”
“师父,你又来了,你就爱取笑我。”赵修没好气的说。
“婵儿,老夫这徒儿可不好伺候,委屈你了……”莫等闲笑着对尹婵说。
“师父,你再这么说,下次就不让婵儿给你做杏仁酥了。”赵修道。
“杏仁酥?”莫等闲听见杏仁酥,立马精神起来。
“平郎说,莫伯伯最喜欢吃杏仁酥了,所以婵儿做了点,希望莫伯伯不要嫌弃。”尹婵把一个精致的食盒打开,放在石桌上。
“你肯做给我这个老头子吃,我高兴还来不及呢!”莫等闲笑道。
他拿起一块杏仁酥放进嘴里,才咀嚼了几下,脸色就变了。他把杏仁酥吞了下去,又拿了一块放进嘴里。
“师父,怎么了?”赵修察觉到他的异样,忙问。
“是婵儿做得不好吗?”尹婵也急了。
“丫头,这个杏仁酥……是谁教你做的?”莫等闲激动的问。
“是我师父。”
“你的师父,是不是叫柳芷妍?”
“嗯。”
听到尹婵的回答,莫等闲瘫坐在石椅上,好久都说不出话来。
“师父,你还好吧?”赵修道。
“你们……跟我来……”莫等闲道。
莫等闲很费劲的站起身,领着赵修和尹婵去到书房。他从书架的最上方拿下一个锦盒,锦盒里有一卷画轴。莫等闲把画轴拿到桌上展开,尹婵愣了,那画上的人,不就是师父吗?比尹婵印象中年轻一些的柳芷妍坐在石亭里,周围有竹子,还有随风飘落的梅花,细雨落进水里,泛起阵阵涟漪……
“芷妍是我这一生最爱的人……”莫等闲看着画,幽幽的说起了往事。
莫等闲原本是将门之后,本名李贤,在一次远行中病倒在途中,被路过的柳芷妍所救,并在柳芷妍家中住了下来。莫等闲因为怕身份暴露惹来不必要的麻烦,于是就谎称自己是莫等闲,对此柳芷妍从没有怀疑。莫等闲病好后,却不舍得离开柳芷妍,在山间逗留不肯回京,也教了柳芷妍自己颇有心得的迷阵布法。
后来莫等闲失踪的事越闹越大,莫等闲被逼回京,临走许诺会来迎娶柳芷妍。柳芷妍等不到莫等闲的迎亲队,但却等来了李贤的迎亲队,促使柳芷妍逃离山间。莫等闲知道铸成大错,但却再也找不到柳芷妍。他悲痛至极,于是远离京城,独自来到寒潭山,在山中布下迷阵,自此隐居。
“师父这一生中,都在哀怨中度过,师父一直不肯告诉我,只是说,男人靠不住……”尹婵道。
“我怎么也没想到,芷妍原来离我这么近……”莫等闲自嘲。
“怪不得雨竹居周围的迷阵,和这里这么像……”赵修恍然大悟。
“雨竹居?”莫等闲道。
“师父在竹林里盖了房子,取名雨竹居。”尹婵解释道。
“居中还有落梅轩、风吟阁、听雨亭……”赵修屈指数道。
“雨竹林中听雨歌,落梅影里笑风吟……”莫等闲吟道,目光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,“芷妍,我想了你一辈子,你也想了我一辈子吗?”
莫等闲吟的那两句诗,就提在那幅画上。本来相爱的两个人,却在误会中错过了一辈子,如果李贤没有撒谎,那么是否最后娶得美人归?如果柳芷妍不要这么冲动,会不会知道李贤就是莫等闲?
“谁知道呢?”面对尹婵的提问,赵修笑了。
夕阳西下,这时他们已经辞别了莫等闲,骑马走在下山的路上。
“如果你没在雨竹居留信,那我不是一辈子都不知道你爱的是谁吗?”尹婵道。
“不会的,我后来不是认出你了吗?”赵修说。
“你好差劲,相处这么久才认出是我……”尹婵道。
“你还说,好端端的丞相府小姐,跑到荒郊野外的竹林去学医,我怎么会把这两个女子联系在一起?”赵修没好气的说。
“谁说丞相府小姐不可以学医?”
“还跟我说你的名字是若姮……”赵修念叨着。
“我没骗你啊,若姮是我的字……”
“为什么蒙着脸?”
“我不想被别人认出来……”
“所以说呢,如果你不说你叫若姮,不蒙着脸,那我怎么会不知道若姮就是尹婵,尹婵就是若姮?”赵修还在没完没了的唠叨。
“你才是!为什么不早一点说你爱的是若姮,害我白伤心这么久,还自己吃自己的醋……”尹婵撅起嘴,别过脸不看赵修。
“生气了?”赵修试探的问。
“没有!”尹婵还是不看他。
“真的?”赵修笑道,伸手把尹婵从银月背上拉到自己的马背上。
“你干嘛,很危险……”尹婵挣扎着。
赵修紧搂着她,用自己的嘴堵住了她的嘴。尹婵被他的举动吓到了,羞得不知如何是好。
“好了,别再说谁错了,重要的是所有的误会都化解了,不是吗?”赵修搂着尹婵,笑道。
“以后我们不需再瞒着对方什么了。”尹婵道。
“嗯,永远都不。”
回到赵府时,正巧见到盈儿从大门冲了出来。
“我跟你说,你不要跟来哦,不然姑奶奶我不客气了!”盈儿冲着门内大喊。
“盈儿,怎么……”尹婵话还没问完,就看见杨永从府里追了出来。
“盈儿,我喜欢你,要追求你,你怎么就不给我一个机会呢?”杨永气急败坏的说。
“不知道是谁说过,‘情爱情爱,伤人伤己,我杨伯延还是别沾了吧,拖拖拉拉的,多不潇洒……’哦?”赵修朗声说道。
“齐平,你算什么兄弟,扯我后腿!”杨永道。
“反正我不管,你—不—要—跟—来—!”盈儿说罢就拔腿跑了。
“盈儿,你等等我!”杨永见状,忙追了上去。
尹婵和赵修看了,哭笑不得。
夜里,尹婵沐浴后坐在窗案边刺绣,赵修在房里的圆桌边看书。赵修看书看得乏了,但尹婵却还聚精会神的在刺绣。赵修心生一计,悄悄的拿了一卷空画轴,开始作画。
“你在干嘛?”
赵修画得入神,不知尹婵何时已经来到自己身后,尹婵一唤,他才回过神来。
“画画。”赵修笑笑,在画的左上角提了两个字,【瑰宝】。
“趁着我不注意,就偷偷画我?”尹婵笑问。
“我光明正大的画,什么时候偷偷了……”赵修没好气的说。
“画得真好……”尹婵看着画,赞叹的说。
“是因为人好。”赵修一把搂着她。
“小心……”尹婵有些被吓到。
“怎么了?”赵修不解,笑了,“你还不习惯我抱你吗?”
“不是……”尹婵羞红了脸。
“如果一直想这样多好……”赵修让尹婵在腿上坐好,满足的说。
“平郎,”尹婵靠在他身上看画,“如果那天伯延没来的话,怎么办?”
想起那一夜,尹婵还是心有余悸,如果杨永没有像赵修预料中的赶到,那么他们不是就要葬身游云庄吗?
“如果伯延没来,我就和你一起死。”赵修笃定的说。
“你居然拿命来赌……”尹婵没好气的说。
“婵儿,如果你不在了,我一定不独活……”赵修伸手顺着尹婵的发丝,笑道。“不过你好聪明,知道我怎么想……配合得这么好……”
“要是我笨一点怎么办?”
“怎么会呢?我的婵儿这么聪明……”赵修哈哈大笑。
“我听容妈说,那天户部的陈大人差人来提亲了……想把女儿嫁给你作妾室……”尹婵把玩着赵修的手掌。
“吃醋了?”赵修挑挑眉。
“才没有……”尹婵撅嘴。
“我没接受。”
“人家陈家小姐是才女,你还嫌弃人家呐?”尹婵重重的打了赵修的手掌一下,但小手却被赵修握住。
“此生此世,你就是我的瑰宝,只要有你,就够了……”赵修看着尹婵,深情的说。“即使是公主,我也不要。”
“……”尹婵鼻子一酸,都快哭出来了。
“小傻瓜,还说没吃醋……”赵修捏捏尹婵的鼻梁,笑道。
“没有没有没有……”
“来,我有礼物给你。”赵修打横抱起尹婵,走到妆台前坐下。
赵修打开抽屉,把一个锦盒拿了出来。他打开锦盒,里头是那支一直想送给尹婵,但却没机会送的彩蝶步摇。他拿起彩蝶步摇,插到尹婵的发髻上。
“其实要给你很久了,只是……”赵修想起这些日子的误会,心里酸酸的。“不过,都过去了……”
“好看吗?”尹婵笑问。
“步摇好看,我的夫人更加好看……”赵修笑道。
“油嘴滑舌……”尹婵道,但心里可甜了。
“你看了我的画,我也要看看你在绣什么……”赵修拉着尹婵道窗案边。
“等绣好再给你看……”尹婵想收起绣框,但赵修却比她快了一步。
“这是什么?像是小孩肚兜的花样……”赵修看着绣框的花样,再看看尹婵,突然明白了,“婵儿,我要当爹了?”
“嗯。”尹婵笑了。
赵修开心得抱起尹婵,深深一吻。
“小心孩子啊……”尹婵紧张的说。
“我知道我知道,从今天起,我会小心的。”赵修望着尹婵,笑道。
尹婵和赵修四目交投,为他们拥有彼此而笑,为即将到来的小生命而笑。窗外还是那一轮明月,只不过不在风吟阁,那一卷“瑰宝”摊开在桌上,画上的尹婵清丽动人,画轴边的那管竹箫,记录了他们的盟心之句:竹林雨淋思静聆,石洞风冻心亦动。那一刻的心动,让他们爱了一世。
同一片夜空下,于谦在城里一家茶楼的露台看着同一轮明月。游云庄事件之后,他和赵修、杨永成了生死之交,而他也真的放下了对尹婵的执着。只不过,在这样的夜里,孤家寡人的他,还是倍感寂寞。
“齐平有了若姮,伯延追着盈儿,而我,还是一个人呐……”于谦幽幽说道,像是感叹,又像是自嘲。
这时,一个公子闯进了厢房,又急急忙忙的关上门,躲到屏风后,示意他别出声。于谦看着他,长得眉清目秀的,不过也太秀气了点。
“于大人,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小公子?”门外的小二问道。
“什么小公子?就我一个人喝茶,没其他人。”于谦笑道。
“大人,那没什么事,小的先退下了。”小二说,从厢房外走开了。
“可以出来了。”于谦坐到桌边。
“多谢大人救命之恩。”小公子笑着行了一个大礼。
那把声音险些让于谦被茶水呛到,这……这明明是女子的声音。
“咳咳咳……你是……女的?”于谦放下杯子,掩着嘴。
“被发现啦?”小公子莞尔一笑,“对呀,怎么了?我姓陈,于大哥,小女子这厢有礼了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我姓于?”
“小二说的。”小公子不客气的动筷吃了起来。
于谦看着,心里觉得又好气又好笑,怎会有个这样的姑娘呢?当时的于谦还不知道,这女子将会成为他头疼的对象、心疼的女人。这小公子,就是陈家小姐,她不愿意嫁给人家做妾,就离家出走,陈大人为了找她,可是翻遍京城了……
(全文完)
落语辞
20111022
柔佛麻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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