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烛之下说分明,同床异梦泪湿襟
赵修和尹婵的婚礼办得沸沸扬扬,宾客把赵府挤得水泄不通,从丞相府到赵府的街道也是挤满了围观的百姓,抢着看花轿、看新郎。丞相的闺女下嫁当朝勇冠天下的年轻将军,这可是天大的事,那尹小姐可是多少达官贵人想聘都聘不到的呀。
花轿热热闹闹的来到赵府门口,赵修倒是表面平静,内心烦躁。
“请新郎连射三箭,箭发连中,马到成功!”娶亲太太笑吟吟的把弓箭递给赵修。
赵修瞥了她一眼,接了弓箭,往轿门上一瞄,三箭齐发,扎扎实实的射在轿门上。
“好箭法!不愧是当朝第一武将……”
“就是就是……”
人群中私语纷纷,赵修听了只觉得更烦,他把弓箭一把塞进杨永怀里,径直走进屋里,杨永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,摇了摇头。两位喜娘把新娘子从花轿里搀了下来,踏着红毡,一直走到天地桌前合拜天地。
又跪又拜的,赵修心里好不耐烦,但却又无可奈何。尹婵顶着红盖头,只是依着喜娘的指示跪拜,想到自己身边的人是赵修,她的嘴角就泛着笑意。
等到两人回到新房,时候已经不早。赵修看着娶亲太太和喜娘们都跟了进来,顿时整个心都沉了下来,这有完没完啊?
“新娘过马鞍,从此平平安安。”喜娘扶着尹婵进屋,一边说道。
尹婵小心的跨过了门前的马鞍,才被喜娘搀到床沿上,和赵修并坐。娶亲太太笑吟吟的拿了一小篮桂圆、荔枝、红枣、栗子、花生之类喜果,走到床边,赵修的脸色又沉了。
“一把花生一把枣,大的跟着小的跑!”娶亲太太笑着一边把喜果撒在帐内,一边念叨着吉祥话,“多子多孙多富贵,吉祥如意白头老!”
等她撒完,床的东南西北、上下前后,都是桂圆、荔枝、红枣、栗子、花生……赵修的脸更沉了。
“请新郎用喜秤挑起新娘的红盖头,从此称心如意。”娶亲太太撒完帐,又端来裹着红纸的新秤杆。
赵修看看喜秤,又看看新娘,再看看娶亲太太,犹豫了一下才拿起喜秤,正要挑起喜帕时,又迟疑了。面前的新娘,是自己决意要负的女人,自己该以怎样的面目面对她?
“请新郎用喜秤挑起新娘的红盖头,从此称心如意。”娶亲太太催促道。
赵修在心里长叹,终于把喜帕挑起来。见赵修挑了喜帕,娶亲太太赶紧把喜帕接了过去。
盖头掀开的那一刹那,但赵修却看傻了。这,就是丞相家的小姐吗?
柳眉弯弯,杏眼水灵有神,鼻梁细而高挺,樱唇小巧嫣红……有着花之容月之貌,气质清丽脱俗……难得的佳人啊,但我赵修是对不住你了,我有若姮了,任何人都取代不了她。想到这里,赵修别过脸。
尹婵端详赵修,不由得暗暗心疼,他瘦了,边关的日子不好过,人也憔悴多了,脸色也不太好。平郎,你知道我就是若姮吗?
“请新郎摘下新娘头上的绒花,插花于窗上,早日生儿育女,传宗接代。”娶亲太太又说。
随后,赵修和尹婵喝交杯酒、行合卺之礼,又让娶亲太太喂饺子和长寿面。折腾许久,众人才离开新房,留下赵修和尹婵两个人。
把娶亲太太和喜娘们送出新房后,赵修立即反锁了房门。他烦躁的扯下新郎官的花球,头冠,丢到桌上。尹婵看着赵修的举动,开始察觉到不对劲,他……怎么了?
“夫人。”赵修道。
“是。”
“有些话,为夫就开门见山的说了,免得日后麻烦。”赵修道,面色是凝重的。
他怎会不知道,新娘也是无辜的?也是政治底下的牺牲品?可是,他就是不甘心,婚姻居然也能成为他在受重用之前的垫脚石,不结婚,就不能证明他的忠诚吗?他无愧天地,但却必须在强权下屈服,他恨透了这样的自己,但却因为赵家上下不得不就范。而且,还要他负若姮,将来他还有什么面目再见若姮?
“……”听到赵修冷漠的语气,尹婵的心也寒了一截,她交叠在腿上的手紧紧揪着裙子的布料,他到底要说什么?
“皇上指婚,是想把夫人安排在我身边监视我吧?怕我暗通晋王谋反吗?可笑的是,我自晋王被贬到南方后,还没见过一次,连书信也不曾来往……”赵修看着她,冷笑道。“我奉旨成婚,也是为了前程,所以夫人可要看好了,看为夫是不是真的有反心,这样夫人才好交差啊……”
听着赵修的话,尹婵的贝齿紧紧咬着下唇,她不敢松口,深怕一松口就会失声痛哭,这门婚事真的是皇表哥的别有用心吗?那么,她算什么?赵修的话,就像是一把把的刀子,狠狠的在尹婵心上剜了一道又一道的伤口。
“再者,为夫也不怕让夫人知道,在皇上指婚前,我早就心有所属,迟早一天,还要请夫人让道,成全我和她,所以夫人切莫对我抱有任何希望才好……”赵修转身背对尹婵,冰冷的语气丝毫不留情。
听到这里,尹婵的泪,已经悄悄滑落,她赶紧用帕子擦擦泪,深怕赵修看到。原来,赵修是有心上人的,那么之前在竹林,他只是玩弄我吗?所以,他才这么久都没回来,这么久都没来找我,因为,我根本不在他心上……此刻,尹婵好想逃,逃离这里,可是她不能,爹娘、哥哥们,会因为遭难的……不行,你要挺住……尹婵心道,闭上了双眼。
“如果夫人识相的话,就该理解这些只有你知我知,让其他人知道的话,想必……”赵修转回身面向她。
“我知道后果,”尹婵打断他,压抑着濒临崩溃的情绪,“夫君请放心,我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尹婵凄然的声音像是狠狠的打了赵修的心一下,赵修一时愣了,他看到了尹婵眼眶中的泪水,不过很快的又恢复平静。
“那就好。”赵修道,别过脸。
此时他心乱如麻,如果能够一走了之,他一定会这么做。他不敢多看一眼,深怕尹婵的泪会让他失去控制,他不能心软。
尹婵的心,在听了赵修的一番话后,已经没有了知觉,本来欢欢喜喜的出嫁,却换了个哭哭啼啼的洞房花烛夜,可笑、可悲……尹婵寻思,在心里自嘲。她的手碰到了床上的白巾,这是验红用的吧?看来今晚,就是这么过了,可是……总要交代吧?
尹婵在床边的小桌上看到了剪子,那一桌都是嫁妆。她拿了剪子,想往自己的手指割去。
“你干什么?”赵修见状大惊,夺了尹婵手中的剪子。
尹婵重心不稳,跌在赵修怀里。那一刻,赵修不知所措的呆立着,扶着尹婵不让她跌倒,只是……这感觉,怎么……似曾相识?
“你放开……”尹婵挣扎着站好。
赵修回过神,放开了她。
“你想自寻了断吗?”赵修怒道,这女人在想什么呢?
“我……”
“赵家上下会因为这样遭难,好吧,即使你不想赵家,也想想尹家上下!”
“把剪子给我。”
尹婵想拿回剪子,但赵修却高举剪子,赵修是个高个子,她够不着。赵修一方面不让她拿到剪子,一方面又怕伤了她,最后索性把她抱到床上。
“你想干什么?”尹婵想起身,却被赵修硬生生的压了回去。
“坐好!”赵修道,“别给我惹麻烦。”
“我没有。”
“那你拿剪子干什么?”
“这……”尹婵想到白巾验红,要和赵修说多尴尬啊。
“干什么?”
“这……白巾,”尹婵低下头不敢看赵修,“要有交代……”
赵修听到白巾,顿时僵了,对啊,白巾验红,他都忘了。怎么说尹婵也是大家闺秀,虽然自己决意不圆房,但对长辈、也要有个交代。赵修想想,用剪子在自己手臂上划下,让血滴在白巾上。
“不用这么深……”尹婵看着那道血痕,皱了眉头,赶紧拿来帕子按着伤口,“哎……一点就可以了……”
“……”赵修望着她,怎么有点像谁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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