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省亲心渐近,山中观日情更浓
从长安到杭州,一路山水迢迢。赵修一路多是骑马,赵晖夫妇和尹婵则坐车。
“爹,看这天色怕是要下雨了,我们还到前面的客栈歇息吧,明早再上路。”
“也好,你娘在车上颠簸一日,也是乏了。”
到客栈下塌后,赵修牵着墨影到马厮安顿好再回房。他们要了两间房,赵晖夫妇一间,赵修和尹婵一间。回到房里,尹婵已经煎好茶。
“先喝杯茶吧。”尹婵递上茶杯。
“多谢夫人。”赵修笑着接过。
自从那一晚,赵修和尹婵的关系好了很多,两人的话多了,笑容也多了,不像之前那么僵持。
“小二说多一阵就送饭菜来。”
“嗯,”赵修喝了口茶,走到窗边,“这小店虽然在野外,但还算平静,窗外的风景也好。”
“是啊,小二说,早晨从我们房里看出去,可以看到日出呢。”尹婵铺着床,笑道。
“可能是这里地势比较高吧?”
“谁晓得看不看得到呢。”尹婵对小二说的话倒是半信半疑。
“夫人是不相信他说的……”赵修笑了。“怎么你自己铺床呢,小翠呢?”
“我让她去服侍爹娘了,这儿我来就行了。”
“不是有小玉吗?”
“多个人,多一份心,我也比较放心。”
这时,小二正好送饭菜进来。
“客官,饭菜来了,请慢用。”
“小二,我想跟你打听件事儿。”赵修道。
“诶,客官请讲。”
“听我夫人说,从这窗户看得见日出?”
“是啊,客官,是看得见日出,不过如果登上小店后面的这座小山,看得就更加真切了。”
“哦?”
“客官如果想看的话,早晨日出前登上山就行了。”小二笑道。
“有劳了。”赵修道。
“客官有什么需要,喊我就得了。”小二应着出去了。
“来,吃饭吧。”赵修笑着对尹婵说。
“嗯。”
尹婵依言来到桌边坐下,但心中却想着赵修问小二日出的事。
“夫人,在想什么呢?”赵修问。
“没什么……”尹婵笑笑,夹了块鱼给赵修,“这鱼新鲜,多吃点。”
“这野菜也不错,你也多吃点。”赵修学着尹婵,也给她夹菜。
“河鱼野菜,乡间的菜色别具一番风味。”尹婵道。
“我还以为你会吃不惯。”
“不会,我很喜欢呢。”
“我行军打战多了,在军中自然是有一餐是一餐,回到家中虽然不乏山珍海味,但还是不比我受伤时在竹林里吃到的河鱼野菜美味,”赵修道,“那种自然纯朴的味道,真是回味无穷。”
“是吗?”尹婵脸上笑着,心里却抽痛着。
竹林里的野菜河鱼,让尹婵想到了和赵修种菜抓鱼的情景。平郎,你没忘了竹林的事,只是你心里有的不是我,我是该庆幸,还是该悲哀呢?
“夫人,夫人?”赵修注意到尹婵又在发呆,唤道。
“啊?”尹婵这才回过神。
“夫人,你今晚怎么老散神呢?”
“没事。”
“今晚早点休息,明早我带你去看日出。”
“啊?”
“你刚才不是在好奇我为什么跟小二打听日出的事吗?”赵修笑笑,看穿尹婵的想法,这让他有点得意。
“嗯。”尹婵讶异了,赵修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?
“因为我想带你去看日出啊,”赵修又给尹婵夹了块豆腐,“明天我们就去。”
婵儿,我要对你好一点,你是无辜的,我是无奈的,两个都是可怜人,就没必要彼此伤害了。赵修心道。
翌日破晓前,赵修果真唤醒尹婵。尹婵倒是讶异,本以为赵修只是说说。
“夫君,我还以为你是说笑……”尹婵一边梳髻,一边说。
“你看我我像在说笑吗?”赵修穿上外衣,笑道。
“不像。”尹婵笑笑。
“夫人,那我们能走了吗?”
“就好了。”尹婵把发簪插上发髻。
“外头风大,把披风带上吧。”赵修拿来架子上的披风,给尹婵披上。
“嗯。”
两人上了山,没赶上日出,倒是赶上了一场毫无预警的雨。赵修掩护着尹婵下山,但尹婵还是因为淋了雨而病倒了。尹婵高烧不退,只是昏睡,赵修急得不得了。
“小二,这附近就没有大夫吗?”赵修气急败坏。
“有是有,可是前些日子说是去京城了……这一时半会儿,上哪儿找啊?”小二很为难。
“那大夫住在哪里?”赵修又问。
“就在小店东面河边的草庐里。”小二道。
“谢了。”赵修转向顾若荷,“娘,请你先看着婵儿,我去去就回。”
“你这是去哪儿呢?”顾若荷担忧的问。
“孩儿去抓药。”
“这……你会吗?”
“只是小病,孩儿还应付得了。”赵修道,想不到在雨竹居和若姮学的一点皮毛,还能派上用场。
“好……那你去吧……”顾若荷叹道。
“是。”赵修急急的出门了。
“你说这好端端的,看什么日出呢……”赵晖坐在桌边,没好气的说。
“老爷,咱们年轻时,这事可没少做过……”顾若荷给尹婵换了额上的毛巾。“修儿和婵儿做的,还只是其中一件呢!”
“夫人,你没事说这干嘛呢,真是的……”
“好好好,不说……”顾若荷看着丈夫不好意思的样子,不禁笑了。
赵修费了不少唇舌,才说服大夫家中的小童让他自己抓药。抓好药回到客栈,赵修亲自煎了药,才给尹婵送去。顾若荷见赵修回来了,就拉着赵晖回房,把房间留给小两口。尹婵还是不省人事,赵修唯有扶着尹婵,让她靠在自己怀中,一匙一匙的喂药。
夜里,赵修守着尹婵,丝毫不敢怠慢,还好尹婵的烧退了,赵修才微微放宽心。大雨过后,夜空无云,一轮弯弯的月牙挂在天际,赵修透过敞开的窗开着月亮,想起了在风吟阁看月亮时,好像也是这个模样。
“这房里的窗,怎么有点像风吟阁呢?”赵修喃喃的说道。“哎……”
若姮啊若姮,你对我有救命之恩,相恋在前,我不能负你,但夫人对我关怀备至,体贴入微,事事以我为先,我也不能负她……我该如何是好呢?赵修心中就像是百转纠结,缠在一块儿,理不清了。
天快亮时,尹婵才醒了,赵修见她无碍了,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。
“夫人,你醒了?”赵修坐到床边。
“我……”尹婵自己想起身,但却力不从心。
“你别动,我来。”赵修小心的扶起尹婵,让她靠着床头坐好。
“我睡了很久了?”
“还好……”赵修说,但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。
“夫君,你看起来很累。”尹婵道,睡了一天,她倒是精神了。
“不碍事的,你没事就好。”赵修笑笑。
“你为了我,一夜没睡吧?”尹婵看着赵修。
“这祸是我闯下的,该由我来承担。”赵修道。
眼见赵修为了自己一夜没睡,尹婵心里自然感动,感动之余却也心疼,心疼赵修的疲惫、心疼他的劳累。
“这天快亮了吧?”尹婵道。
“是啊。”
“我想去窗前坐坐……”
“来。”赵修扶着她下床。
赵修扶着尹婵走到窗案前坐下,两人只是默默的坐着,期待清晨的第一道日光。
破晓时分,东面的天空一轮红日徐徐升上,绽放万丈光芒,照耀天地万物,天地间顷刻都亮了起来。晨曦为大地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,也映着尹婵带笑的容颜,赵修看着尹婵,因为尹婵的笑,他也笑了。
“好美……”尹婵赞叹,“我长这么大,还是第一次看日出呢。”
“小二没骗人,这房里真的看得到日出……”
“嗯。”尹婵应道,但却因为冷打了个寒颤。
“冷?”赵修问道。
“有点……”
“我扶你回床上躺着吧,早晨风凉,病情再加重就不好了。”
“我想多呆一会儿……”尹婵道,丝毫没有想回床的意思。
赵修见尹婵不动,只有作罢。可是尹婵看起来真的好冷,赵修犹豫了一下,把尹婵拉进自己怀里搂着,这样至少她不会太冷。尹婵只顾着看太阳,冷不防赵修把她拉进怀里。尹婵侧脸望着赵修,有点错愕,虽然赵修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,但她还是愣了愣。
“这样比较温暖。”赵修没看尹婵,只是淡淡的说道。
尹婵的病,让一行人在客栈耽搁了几天,赵修坚持要等尹婵痊愈后才出发。等到再次上路,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。
“婵儿,你觉得怎样呢?还有不舒服的话,要跟娘说啊。”马车上,顾若荷道。
“娘,你放心,多亏夫君照顾,婵儿已经没事了。”尹婵道,可能是心情好,她的病好得也快。
“娶了媳妇真的不一样,修儿现在还懂得照顾人了。”赵晖笑道。
尹婵笑而不语,她望向车窗外,正好可以看见赵修骑着马在前头。这样的快乐可以持续多久?她不知道,也不愿意去计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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